一、案情简介
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一日晚八时许，被害人李XX因钻被告人王XX家屋子一事到被告人王XX家索要证据，被告人王XX之父王亚文说：“王XX都把你抓住
了，还要什么证据。”被害人李XX遂一拳将王亚文鼻子打出血，被告人王XX上前与被害人李XX厮打起来。被告人王XX之妹王凤花从箱子底下拿起斧子，照李
XX头部连砍两斧，又用背面击打其头部一下(轻微伤)，这时王亚文从外屋拿来一把二齿钗，照正在厮打的李XX腹部、肩部、腕部连扎三钗(轻微伤)。当王
XX、李XX二人厮打到外屋时，被告人王XX从碗架上拿起一把尖刀，向李XX背部连刺五刀，被害人李XX跑至院内压水井东北侧倒地死亡。一九九七年三月十
七日内蒙古检察院哲盟分院以王XX构成故意杀人罪向哲盟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。
二、庭审前的准备
当时，正值全国百日严打，王XX故意杀人案又是当地很有影响的重大恶性案件。为搞好这起刑辩，我们认真查阅了本案的全部卷宗材料，及时到科左中旗看
守所会见了被告人，并向证人王亚文、王凤花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了解，通过上述工作发现有几个问题：（一）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凌晨三时许，被害人李XX
潜入被告人王XX家(系借住房)，被王发现追至村外的树林子里抓住，被害人求被告人不要张扬此事，保证以后不去。如若张扬即整死王。此后连续几夜被害人又
到被告人住处，趁深夜钻被告人夫妇居室时被被告人发现。被告人无奈，向其父说此事，并由其父王亚文向村治保主任告发了李XX的行为。后被害人继续去钻其
屋，被告人便搬回其父处居住。（二）十二月一日（被告人搬家当日），被害人兄李德军从承包地堡上回村，知道被害人去钻王XX家的事儿便训斥其弟，被害人否
认有此事，于晚八时许去王XX家质问“告其钻屋子有什么证据？”并动手把被告人父亲的鼻子打出血。（三）被害人虽连续多次深夜钻被告人夫妇居室，但被发现
后即逃跑，并无其它动作。被害人同被告人妻子并无不正当来往和作风问题。（四）被告人王XX系借住村民谢才房并与其东西屋，谢才与被害人李XX并无过结。
王廷
发与李XX亦无过结，李只钻王XX所住的东屋原因不清。(五)被害人平素品质不坏，亦无调戏妇女等不良行为，卷内还没有梦游（夜游）症（精神病的一种）的
鉴定材料，很难给其深夜钻他人夫妇居室的行为作出准确定性。人已死，说其是“流氓行为”不好，于是我们就把他的行为称作恶意骚扰。“恶意骚扰”是不定语，
也可以理解为“性”骚扰。这样，我们即确立了两点辩护要点：一个是，由于被害人连续十个深夜钻入王家夫妇居室恶意骚扰，被告人本着“惹不起，躲得起”的原
则，从借住的房子搬回到父亲家同住；一个是，被告人搬回父亲家的当晚，被害人又追到被告人父亲家，无理寻衅，首先动手把被告父亲的鼻子打出血，被告人在忍
无可忍的情况下，愤起反抗，与被害人厮打在一起，被告人由于一时激愤用单刃尖刀将被害人刺死。还着意说明，被害人被刺倒在院内后，被告人与其父还将被害人
抬进屋里，放到炕上，找来医生抢救，并不希望被害人死亡结果的发生。被告人有自首和被捕后坦白认罪态度好的情节。
总之，我们进行了认真地研究和综合分析，认为被告虽无寻衅和主动殴斗的行为，但其在互相厮打中，从背后连刺五刀，致被害人跑到院内水井附近(距屋门
三米左右)倒地死亡，应属故意杀人，不属故意伤害致死，确认起诉书指控罪名成立。在案情性质上，不持异议，不强辩。把案发原因，作为辩护重点。
三、庭审情况及辩护意见
（一）公诉人意见
被告人王XX目无国法，持刀杀人，后果严重，其行为已触犯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132条之规定，构成故意杀人罪，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，确保公民人身权利不受非法侵害，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141条之规定，对被告人王XX提起公诉，请予以判处。
（二）辩护意见
1、根据庭审质证的证据，本案的基本事实是：被害人李XX自九六年十一月二十日（农历十月初十）深夜凌晨三时左右，潜入王XX家被王XX抓住之日
起，连续于每夜凌晨以后钻入被告人王XX夫妇居室，恶意骚扰王XX夫妇。十一月二十日夜，李XX钻王XX居室，被王XX追到村南抓住时，将王XX鼻子打
破，并威胁王XX说：“这事儿不许你往外说，说出去我就整死你。”接着李XX又连续两夜凌晨钻王XX居室，王XX才不得不将此事告诉其父王亚文。王亚文怕
李XX继续深夜骚扰王XX夫妇，才将李XX深夜钻王XX夫妇居室的情况报告村治保主任。此后李XX仍不停止钻王XX夫妇居室，直至九六年十二月一日，王德
发本着“惹不起，躲得起”的处事原则，从借住谢才家的房子搬回父亲王亚文家居住。
当晚，李XX又追到王亚文家，以要钻屋子的证据为由寻衅，首先出手把王亚文的鼻子打出血。被告人王XX见李XX将其父鼻子打出血，才愤起将李XX抱住厮打在一起。王XX在与李XX厮打过程中，一时激愤从碗架子上面拿起尖刀将李XX刺伤，致李龙失血性休克死亡。
事实说明，由于李XX连续数日深夜钻入王XX夫妇居室，恶意骚扰，又追到王亚文家无理寻衅，将王亚文鼻子打出血。王XX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，愤起反抗，与李XX厮打，一时激愤将李XX刺死。王XX确实犯了故意杀人罪，但确属被迫，一时激愤，并无寻衅，主动殴斗杀人之恶意。
2、被害人李XX被刺伤后倒在院内，被告人王XX与其父王亚文将李抬到屋里，放在炕上，主动请来医生抢救，足见被告人及其父都不希望被害人李XX死
亡结果的发生。被告人的父亲王亚文又去找治保主任报告（虽然当时治保主任已经接到李家的报案）。被告人王XX守在李XX身边，等待接受司法机关的处理，亦
可说明其有投案自首的认罪表现。
3、被告人王XX被带到村委会后，即向村长、村治保主任主动坦白了全部犯罪事实。其被公安机关拘留、逮捕后，认罪态度诚恳。在法庭上，对其犯罪事实供认不讳，老老实实接受审判。
综上所述，被告人王XX犯故意杀人罪的罪行与其它的恶性杀人案件有所不同，恳请审判长、审判员从本案发生的全部过程、犯罪的起因、被告人犯罪后的坦白和悔罪态度予以充分考虑，从轻判处，给予被告人悔过自新、重新做人的机会。
辩护词发表后，公诉人没有提出异议，表示认同，但坚持认为被告人是在里屋箱子盖上拿的尖刀。辩护人认为是被告人所交待在外屋碗架子上拿起尖刀后即刺被害人，符合客观事实和本地区餐用具的摆放习惯。
四、判决结果
本案公开开庭审理后，合议庭和审委会认为律师辩护理由正确，予以采纳，从轻处罚。哲盟中级人民法院于一九九七年四月十四日以(1997)哲刑初字第13号刑事判决书作了判决：被告人王XX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无期徒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
判决后公诉机关和被告人均未提出抗诉和上诉。
五、对本案的分析
我们体会到，要办好刑事案件，必须认真细致地查阅案卷，摘抄、复制案卷材料；当然，必要的调查取证也是不能少的。对取得的所有证据材料应当用逻辑推理的方式进行甄别，抓住问题的关键。如果不重视阅卷和深入细致的分析研究是办不好刑事案件的。
在案情的性质上应进行认真的研究和综合分析，尤其对界线模糊的问题应准确定性，不应强辩。
全面分析案情找准辩护理由的切入点，摆好辩护的重点和次点，作到层次不乱，重点突出，辩出理由，辩出观点，辩出效果。
作 者：王玉琳 律师
作者单位：内蒙古尚衡发展律师事务所